青梵趕到承安京之後，並沒有直接前往請見柳衍，而是沐浴更衣之後，召見了留守承安京的影衛！縱然他從來不曾刻意的安排人手，但是早已埋下的暗子卻不是沒有的！他需要詳細的了解承安京的狀況，才能做出最好的選擇！

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要發生！就像朝堂革新！

現在已經發生的一切，本來就是一定會發生的，更何況其中未必沒有他的手筆！想到這裏青梵狠狠地闔上了雙眼，但是在他的預想中這開局的絕對不會是柳衍，他都還沒有考慮好該怎樣做？但在他還在猶豫的時候，他已經為他做出了選擇！

只是這個選擇不是他想要看得到的啊！傷人傷己！師父真能狠得下心！

青梵在心裏將思緒一條一條的理順……看來他也需要做出自己的決定了啊！

或許早已經決定的事情，但事情臨近依然會痛苦。

這一局，他掌握的開局，卻對過程失去了控制，但結局依舊要讓他-----來決定！青梵眸光湛然！

雪海晚了青梵三天，她到達承安京之後，並沒有去見他，而是去見了另外一個人！

-----戶部尚書李寂！

戶部尚書李寂此人可以說是到胤軒一朝為官時間最長、官員聲望最高，同時仕途也最為平穩的兩代朝臣，在有關戶部一塊的問題上，甚至遠比宰相黃無溪和鄭磊更得風胥然看重。李寂是在景文帝十一年入朝為的官，不是殿生出身，卻是當時首輔君霧臣親點的工部主事。後來君霧臣將他調至戶部，從此開始了他主掌天下財帛錢物的命運。

而她要見的就是這位剛正廉潔、審慎知微的李尚書！

希望她的想法沒有錯！

雪海想到那一年，那一日君伯伯將紫色玉佩放在她手中時的模樣，心中說不出是什麽心情，眼中盡是覆雜，君伯伯，您是不是早就已經知道，在這麽久遠的未來會發生的事情？

時隔多年，記憶中的身影依舊清晰如昨。那時他笑意蘊滿眼眸，美麗的不似人間風華。

想起他幹凈溫暖的手牽著小小的她閑適的漫步在承安京的街道上，想起他坐在滿天柳絮飛舞的庭院中靜笑安然的模樣，她就止不住眼中的酸澀！那是一個讓人不能拒絕的人啊！

被承安的百姓稱為“像雲一樣的男子”的君霧臣，其無心淡漠也正如漂移無定的浮雲，仿佛任何的人、物、事、情都無法觸動他的感情，那張清俊秀美的面孔上永遠都是溫文而清冷的優雅微笑。但是誰真正的了解過他？

只有真正的被他認可的、被允許貼近他的人才會明白那個人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可是他不在了啊！想到這裏雪海淚不可抑。

為什麽，這世間留不住他呢？

尚書府的後院，假山石亭，備好的糕點、茶水，主人家良好的待客之道彰顯無疑！雪海跟隨引路的下人行到亭中，一眼就看到了她要找的人！

一位穿著灰色便服的老人，坐在桌邊，手中端著白瓷茶盞，雪海知道他就是李寂！昔年她覺得他有趣，今日她卻不能這樣認為！

雪海覺得君霧臣選擇的人，肯定是值得尊敬的，但至於是不是舊時模樣，值不值的相信，還需要看看！何況有的事情需要的是小心、再小心！無論如何小心都不為過的！

“雪海，見過李大人！”雪海微微斂裾行禮。該有的禮數卻是不能缺。況且，李寂此人確實算得上是國之柱石，此禮他卻是受得！

“請坐吧！這塊玉佩，小姐還請收好才是！”李寂將紫色的玉佩推到雪海的面前，神情並沒有什麽變化，但唯有眼中殘餘的喜色出賣了他！看來是認得這塊玉佩了！雪海在心中說道，看來此行的目的還有達成的可能！

李寂快速的將目光從玉佩上挪開，再沒有什麽時候比今日更驚喜了！昔年在首輔大人的身上看見過這塊玉佩，據首輔大人說與他從不離身的那塊藍色玉佩是一對，藍色玉佩是君家家主所配，紫色玉佩卻是君家主母才能佩戴的。那時首輔大人說那塊紫色玉佩是時候回到它命定主人的手裏了！卻是想不到會在眼前的少女手中！

“李大人，認得這塊玉佩？”雪海小心的將玉佩收進懷中，玉佩是君伯伯送的，她一直都很珍惜！更何況君伯伯還特別囑咐她要好好的收著！

“雪海小姐不是篤定我會認得才來的麽？”李寂看著端坐的少女，容顏如玉，精致絕倫，風儀萬千，心下嘆懷！昔日的小小孩童已經長成了。雖然隱約還可見得幼時輪廓！那時首輔大人抱著小小的孩子，溫柔和煦，他驚訝至極，他何時見過那樣柔軟的首輔大人！

“我也只是試一試，並無絕對的把握！”他既然已經認出了自己，雪海想那肯定是君伯伯的緣故！這世間凡是見過君伯伯的人如何能輕易的將他遺忘？

“君家，一夜絕滅，不想雪海小姐尚存！真是大幸！”看得出來李寂極為激動，但尚且克制。雖不知是什麽緣故，但到底是好事不是嗎？

“雪海師從柳衍！”雪海這樣說道。她想，她此次前來的目的看來是極有可能達成了！這件事青梵是絕對不會允許她插手的，或許他還有其他的打算，但她卻不能什麽都不知曉!

雖然她問，青梵一定會說，但他也一定會隱瞞一些事實！但她想知道全部！

“那麽，雪海小姐為柳衍，柳太醫而來？”李寂眼眸幽深，定定的看著香雪海。李寂想起那個人，尊貴而絕俗，美麗的聖潔不可侵犯的存在，令所有見到的人自慚形穢深深折服，是柳衍的話，的確有可能。

“是，我相信朝中之事瞞不過大人！”是的，她相信近期以來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都瞞不過眼前這位睿智的老人，所以她才會坐在這裏！

“那麽，雪海小姐希望我怎麽做呢？”李寂沒有說好或者不好，但雪海卻是相信這位李寂李大人一定是堅守著與君伯伯一樣的堅持，那就是為維護北洛不惜一切代價！

“我需要知道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雪海並不想為難他，他是君伯伯選定的人，為人剛正廉潔，絕不會做有違他為人處世原則的事情，所以她的要求只是了解最近發生的事情！這個世間永遠堅持最初的立場的人都是值得敬仰的，因為他們歷經世事而不改初衷！

“……”李寂沈默了半晌，最終微笑的說道：“好！”

……

從李寂府上離開，她就直接去尋青梵，她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問他！

“雪海？”青梵看見雪海的時候驚訝非常，看她神情嚴肅的模樣，立時詢問道。

“青梵，我想要問你一些事情。”從李寂那裏離開，知道了更多的事情，卻也多了許多的疑惑，這些疑惑或許青梵能給出答案。

……

“青梵，你告訴我，這件事你知道多少？”雪海的眼裏滿滿的疑惑，話語中有著壓抑的深沈的苦痛。她不相信承安京中事情能夠完完全全的瞞過他，但為什麽師父會身陷囹圄？

“……”青梵沈默，他也唯有沈默！他要怎樣告訴她那些滿滿的都是機心詭異的算計，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有著深遠的寓意！

“那師父……，師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她苦笑，她從來舍不得他難過或者說為難，即便到了現在這般模樣！但她也深知他的性格，不說了解全部，但總是有幾分的！所以她一點都沒有懷疑過柳衍的遭遇一早就在他的計劃中，青梵他是至情至性的人，柳衍是他認定的父親、師長，他絕不可能將他陷於那樣艱難的局面中去。唯一的答案就是柳衍自己插手了青梵的計劃，而青梵假裝視而不見、任其發展，但柳衍做的事情完全超出了青梵的預期，甚至與青梵最初的願望背道而馳！

“兩分。”青梵低語，眼眸中有什麽在沈落，叫她看不清！他原來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厲害，他一直都知道柳衍一直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維護他，但他從不曾想過，他會做到如此地步！唯有順從他的想法，將自己從承安京脫離出來！但師父，你可曾想過，不論是作為君霧臣後裔的君無痕，還是以柳青梵之名存在於世的君無痕從來都逃不開這承安京的種種糾葛。縱然他是那樣深切的渴望能夠自由的生長在這片大陸上！

只因-----

他此身流的的君氏血脈！

君氏一族的命運早就與風氏牢牢的綁在一起！那不是他不想就能斬斷的聯系！

“青梵……”雪海看著他忽然就難過起來，是替他難過！她忽然覺得他漠然的面孔下的心已經痛得鮮血淋漓了！她驀然察覺自己竟然沒有立時察覺！那是不是他一直都悄悄的掩藏起自己的心痛，如果沒有人察覺，就會任其靜靜的折磨自己！

“不要難過！”雪海徒然之間覺得自己說什麽都不合適！只能這樣笨拙的陪著他一起難過！明明她覺得自己足夠愛他，為什麽卻什麽也幫不了他？

這一刻，她都有些厭棄自己了！仿佛又回到前一世那種無能為力的境地！說什麽都不合適，做什麽都不對!

“我沒有難過！”青梵看著雪海臉上明顯的情緒，忽而輕輕的一笑，他從來不去想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因為即便是想了也無濟於事，有那時間不如去想一想接下來要怎樣走？他一直都會忙碌的不得空閑！

……

“無痕。”雪海輕輕的喚他，聲音輕的只有彼此能夠聽到。

青梵時隔多年，再一次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臉上的神情閃過一絲茫然！無痕！君無痕！那是他必定不能對人言的身份！

“不要為難自己！”她一直都覺得他自己在為難自己，但從來都無從勸說，他為難自己，痛了不會說，可是她會比他更痛！

是了，這個世間能為難他的只有他自己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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